港澳辦王光亞主任接見香港工聯會訪京團時，彼此泛泛「交換意見」之外，王氏還具體而微地羅列 了北京對當香港特區行政長官人選的三項「資格」: 第一是「愛國愛港」（港黨兩字讀音相近，千萬別錯讀但讀錯亦不打緊）；第二是「管治上要有比較高的能力」，同時要有一個比較合作的團隊（這是筆者的解讀，原文：「不能完全靠一個人，他是一個團隊」），似在提醒尚未「組班」的范徐麗泰（如果她最終決定「去馬」）要加快部署；第三是「要有比較高的認受性」，「認受性」既是「北京的滿意度」亦是香港民調所得的民望。這些「條件」，一如昨天本報「金針集」指出，早於二零零五年補選第二屆行政長官前，由中聯辦副主任黎桂康提出。中國「看管」香港的要員所以一再提出做行政長官的條件，旨在提點「行政長官選舉委員會」的成員應怎樣投票。
經過十多年的「磨合」，當行政長官起碼應具備哪些條件，港人早已揣摩得一清二楚。事實上，第一和第二屆行政長官董建華及曾蔭權，橫看豎看，上任的時候，莫不符合這些條件；可是，在下台之前，除了抽象及其標準由北京決定的「愛國愛港」之外，其餘兩項都「水準大降」，未能符合北京的要 求。董建華引進問責制令「英帝」留下最寶貴的遺產之一的公務員系統退化褪色，結果決策紊亂施政失序行政失效，由是導致其「認受性比較低」；三大條件中兩項不能達標，北大人微慍，「密室面斥不雅」，董建華遂稱腳痛也許真有腳病提早落台。曾蔭權的處境與董氏不相伯仲，其主要司局長之顢頇無能、知法犯法、出爾反爾，不僅令政策文件比諮詢文件還不如，亦使政治任命官員的超然地位大打折扣，其「管理團隊比較弱」，彰彰明甚；至於其「認受性」，如果「鍾庭耀調查出來的」算是一種指標，則曾氏在香港的認受性不是「比較低」而是「非常低」，曾蔭權治港三大條件亦失其二，路人皆見。可是，為什麼他不會步其前任後塵，提前鞠躬下台？答案是中央衡量其工作表現的標準與香港民意——(當然不是全體民意)——的看法大不同。曾俊華、孫明揚以至林瑞麟相繼「淪陷」，曾氏不加「管教」，而京官不當一回事，因此他們才有「好官我自為之」的「合法性」。
劉迺強昨天在他的專欄「大陸與港」中說行政長官，提及「民心是要他以政績爭取 回來的……，只要他爭取到民心，中央市民兩位婆婆都會同時滿意，特首不會左右做人難，自然會穩定地享受高民望和支持……。」可是，據劉氏的說法，行政長官 政績是否得民心，「並非鍾庭耀調查出來的」，那又是憑什麼來定奪？大家知道，北京在香港有廣泛蒐集民意的工具與渠道，其結論可能與此間學術機構進行的民調結果南轅北轍，而北京決策當局理所當然地選擇不以其無法充分信任的香港民調為參考，只聽「滙報」或圍內組織的「民調」，在不少問題上京意與港意對立，便不可免。
不必諱言，「行政長官三條件」的詮釋權完全落在北京手上，這即是說，衡量行政長官或行政長官候選人是否愛國愛港、工作能力高下以至民意支持度，都是北京說了算數。從「法理」上看，北京的確有權這樣做，但部分香港人「有意見」，又因選舉制度不公平，不得不走向街頭，這種趨勢一日不受遏制 且讓其不知節制地蔓延，等於使香港社會不和諧長期化，這肯定有一天會闖出禍事來。
值得「看管」香港的北京官員注意的是，何以一個絕對具備當行政長官資格的人（不然大多數選舉委員會的委員不會投票選他而北京更不會加以委任），在上台後短短數年間，便會產生質變，即在管治上百孔千瘡且在香港的「認受性插水」？在北京全方位支持下還如此，北京必須了解其原因，來屆行政長官才不會重蹈覆轍！
不論董建華或曾蔭權，他們在行政長官任內都力疾從公，不可謂不努力工作，而京官一有機會便公開表示同時勸諭港人支持他們「依法施政」，主客觀條件都很有利，可是，他們施政錯漏百出，令他們的民望——以香港各項民調及上街示威頻度及人數為準 : 在任內毫無例外跌完可以再跌，這不能不讓人想起令他們事倍功半甚且徒勞無功的，也許是京官或北京派駐香港官員的「指點江山」使他們暈頭轉向；更令香港官員莫知所從的是，北京政出多門，幾乎所有涉外部會的「代表」都可以隨便在非官式場合「發表意見」，而這些 「意見」可能被包裝成「黨中央的決定」。在這種情形下，政治門外漢的港官便不知如何是好、手足無措，以致有關措施荒腔走板，導致民怨沸騰眾口（當然不是全部）罵官！當然，在「一國兩制」及河井不相干的前提下，沒有人會承認上述的推論接近現實。不過，從種種事實觀察，大家心知肚明，香港在現階段對中國仍大有 用，中國因此不會不管的。
把干預香港內政撲朔迷離情景釐清的唯一途徑，是北京公開委派一名特區政府的政治顧問，這雖行港英舊制，卻是理順香港「外部政治」和「內部矛盾」比較有效的辦法。顧問是京港溝通的官式橋樑，這既可令行政長官不致誤解誤讀「京意」（包括若干予人以代京官「傳話」的評論員文章），亦可免去行政長官面對「人多聲雜」自稱北京來客品評時政、散布「內幕消息」或傳達中央旨意的混亂。換句話說，有關京港的憲政性及政策性事務，皆由這位顧問向行政長官提供「北京的看法」，如何作出決策，是特區政府的「內政」……。政治的確不是特區政府官員的專業，特別難讀（比「香港這本書」更難）的北京政治，港官又怎能窺此堂奧，結果難免左支右絀，窘態畢露，特區政府的威望和民望因而急挫。站在北京的角度，行政長官民望高下無關宏旨，反正任期一滿便可換人，然而，行政長官不得人望，香港社會亂成一團，這對北京在港政經利益有消極影響，因此宜出招擺平。在現階段，筆者以為由王光亞主任或與其資歷相近者出任此職最理想，因為他不僅是黨國要員，且在英國接受高等教育，和特區政府決策層應有「共同語言」。
在回歸前後，筆者曾撰數文，述說行英制設立政治顧問辦公室的重要性，但「聽者藐藐」，是為兩屆行政長官的施為皆未如人意的原因之一。董建華半途出道，治績不及格，不足為奇；但嫻熟政府運作及勤奮從公的曾蔭權亦焦頭爛額，北京真的要考慮於下屆政府引入政治顧問了。
|
備註 :
顢頇無能 – (顢頊)音(瞞刊)，顢頊為黃帝之孫，在位十七十八年，生子鯀，鯀生大禹。《曾國藩家書·修身篇》裡說“遇事顢頇，毫無條理，雖大亦奚足貴？”“顢預”是漫不經心的意思，可以與“無能” 一詞分開用，或單用，或者搭配“昏聵”“糊塗”“愚昧”“庸碌”等。 |
沒有留言:
發佈留言